刘禹锡的文章不是诗,是文章.

来源:学生作业帮助网 编辑:作业帮 时间:2024/05/02 02:02:48
刘禹锡的文章不是诗,是文章.

刘禹锡的文章不是诗,是文章.
刘禹锡的文章
不是诗,是文章.

刘禹锡的文章不是诗,是文章.
望赋
  邈不语兮临风,境自外兮感从中.晦明转续兮,八极鸿蒙.上下交气兮,群生异容.发孤照于寸眸,骛遐情乎太空.物乘化兮多象,人遇时兮不同.嗟乎!有目者必骋望以尽意,当望者必缘情而感时.有待者瞿瞿,忘怀者熙熙.虑深者瞠然若丧,乐极者冲然无违.外徙倚其如一,中糺纷兮若斯.
  望如何其望最乐!睎庆霄兮溯阿阁.如云兮天颜咫尺,如草兮臣心踊跃.扇交翟兮葳蕤,旗升龙兮蠖略.日转黄道,天开碧落.凝瑞景于庭树,掬非烟于殿幕.
  望如何其望且惧!等灞岸兮见长安.纷扰扰兮红尘合,郁葱葱兮佳气盘.池象汉兮昭回,城依斗兮阑干.避御史之骢马,逐幸臣之金丸.
  望如何其望攸好!宗万灵兮越四隩.汉帝仙台兮,秦皇海峤.霓衣踊于河上,马迹穷乎越徼.紫气度关而斐亹,神光属天而昭耀.睆眷眷以驰精,耸专专而观妙.
  望如何其望有形!视蠢蠢兮穷冥冥.楚塞氛恶兮,萧关燧明.晕笼孤月,角奋长庚.沙多似雪,碛有疑城.烟云非女子之气,草木尽王者之兵.审曳柴之虚警,破来骑之先声.信有得于风鸟,示无言于旆旌.
  望如何其望且慕!恩意隔兮年光度.雕辇已辞兮,金屋何处?长信草生兮,长门日暮.徯翠华之傥来,仰玄天以自诉.况复湘水无还,漳河空注.泪染枝叶,香余纨素.风萧萧兮北渚波,烟漠漠兮西陵树.夫不归兮江上石,子可见兮秦原墓.拍琴翻朔塞之音,挟瑟指邯郸之路.
  望如何其望最伤!俟环玦兮思帝乡.龙门不见兮,云雾苍苍.乔木何许兮,山高水长.春之气兮悦万族,独含嚬兮千里目.秋之景兮悬清光,偏结愤兮九回肠.羡环拱于白榆,惜驰晖于落棠.谅冲斗兮谁见,伊戴盆兮何望?岂止苏武在胡,管宁浮海?送飞鸿之灭没,附阴火之光彩.鹤颈长引,乌头未改.恨已极兮平原空,起何时兮东山在.永望何如,伤怀孔多.降将有依风之感,宫人成忆月之歌.歌曰:张衡侧身愁思久,王粲登楼日回首.不作渭滨垂钓臣,羞为洛阳拜尘友.
  刘禹锡《子刘子自传》:
  【原文】
  子刘子,名禹锡,字梦得.其先汉景帝贾夫人子胜,封中山王,谥曰靖,子孙因封为中山人也.七代祖亮,事北朝为冀州刺史散骑常侍,遇迁都洛阳,为北部都昌里人.世为儒而仕,坟墓在洛阳北山,其后地狭不可依,乃葬荥阳之檀山原.由大王父已还,一昭一穆如平生.曾祖凯,官至博州刺史.祖[金皇],由洛阳主簿察视行马外事,岁满,转殿中丞、侍御史,赠尚书祠部郎中.父讳绪,亦以儒学,天宝末应进士,遂及大乱,举族东迁,以违患难,因为东诸侯所用,后为浙西从事.本府就加盐铁副使,遂转殿中,主务於蛹 [yǒng]桥.其后罢归浙右,至扬州,遇疾不讳.小子承夙训,禀遗教,眇[miǎo,微弱]然一身,奉尊夫人不敢殒灭.后忝[tiǎn羞辱,愧对;辱]登朝,或领郡,蒙恩泽,先府君累赠至吏部尚书,先太君卢氏由彭城县太君赠至范阳郡太夫人.
  初,禹锡既冠,举进士,一幸而中试.间岁,又以文登吏部取士科,授太子校书.官司间旷,得以请告奉温[冫青,qìng].是时少年,名浮[过也]于实,士林荣之.及丁先尚书忧,迫礼不死,([丁]指遇父母之丧.[先尚书]指刘禹锡的父亲.)因成痼疾.既免丧,相国扬州节度使杜公领徐泗,素相知,遂请为掌书记.
  捧檄入告,太夫人曰:“吾不乐江淮间,汝宜谋之于始.”因白丞相以请,曰:“诺.”居数月而罢徐泗,而河路犹艰难,遂改为扬州掌书记.涉二年而道无虞,前约乃行,调补京兆渭南主簿.明年冬,擢[zhuō提拔]为监察御史.
  贞元二十一年春,德宗新弃天下,东宫即位.时有寒俊王叔文,以善奕棋得通籍博望,因间隙得言及时事,上大奇之.如是者积久,众未知之.至是起苏州掾[yuàn,副官],超拜起居舍人,充翰林学士,遂阴荐丞相杜公为度支盐铁等使.翊日[同“翌日”],叔文以本官及内职兼充副使.未几,特迁户部侍郎,赐紫,贵振一时.予前已为杜丞相奏署崇陵使判官,居月馀日,至是改屯田员外郎,判度[duó]支盐铁等案.初,叔文北海人,自言猛之后,有远祖风,唯东平吕温、陇西李景俭、河东柳宗元以为言然.三子者皆与予厚善,日夕过,言其能.叔文实工言治道,能以口辩移人.既得用,自春至秋,其所施为,人不以为当非.(从春到秋的“永贞革新”,所采取的各项措施,人们都认为是无可非议的.这是对“永贞革新”的充分肯定.)
  时上素被疾,至是尤剧.诏下内禅,自为太上皇,后谥曰顺宗.东宫即皇帝位,是时太上久寝疾,宰臣及用事者都不得召对.宫掖[yè]事秘,而建桓立顺,功归贵臣[这里指宦官].於是叔文首贬渝州,后命终死.宰相贬崖州.予出为连州,途至荆南,又贬朗州司马.居九年,诏征,复授连州.自连历夔、和二郡,又除主客郎中,分司东都.明年追入,充集贤殿学士.转苏州刺史,赐金紫.移汝州兼御史中丞.又迁同州,充本州防御长春宫使.后被足疾,改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又改秘书监分司.一年,加检校礼部尚书兼太子宾客.行年七十有一,身病之日,自为铭曰:
  不夭不贱,天之祺[qí福也]兮.重屯[zhūn,艰难]累厄,数之奇[jī]兮.天与所长,不使施兮.人或加讪[shàn,毁谤],心无疵[cī小毛病]兮.寝于北牖[yǒu窗],尽所期兮.葬近大墓,如生时兮.魂无不之,庸讵[jù岂,怎]知兮. 刘子名禹锡,字梦得.祖先是汉景帝贾夫人的儿子刘胜,受封为中山王,谥号为“靖”,子孙因此成为中山人.七世祖刘亮,在北朝做官,担任冀州刺史、散骑常侍,遇上迁都到洛阳,成为北部都昌里人.世代以儒学做官,祖先的坟墓原在洛阳北山,后来因为地方狭小不可依凭,就葬在荥阳的檀山原.从曾祖父以来,父葬在左边,子葬在右边,就像在世那样长幼有序.曾祖刘凯,做官至博州刺史.祖父刘[金皇],开始任洛阳主簿,察视行马外事,一年期满,转任殿中丞、侍御史,追赠为尚书祠部郎中.父亲刘绪,也因儒学在天宝末年考中进土.后遭遇“安史之乱”,全族向东迁徙,以避祸患灾难,于是被关中以东的节度使所聘用.后来担任了淮西从事.在淮西府又兼任盐铁副使,后转为殿中省官员,在蛹桥主持政务.后来罢官回到浙西,行到扬州,病故.我接受父亲平日的训示,秉承他的遗教,孤独一身,侍奉母亲不敢自毁.后来我在朝廷任职,或在郡里做官,蒙受恩泽,父亲被多次追赠,直到吏部尚书.母亲卢氏,由彭城县太君追赠为范阳郡太夫人.
  【译文】
  刘子名禹锡,字梦得.祖先是汉景帝贾夫人的儿子刘胜,受封为中山王,谥号为“靖”,子孙因此成为中山人.七世祖刘亮,在北朝做官,担任冀州刺史、散骑常侍,遇上迁都到洛阳,成为北部都昌里人.世代以儒学做官,祖先的坟墓原在洛阳北山,后来因为地方狭小不可依凭,就葬在荥阳的檀山原.从曾祖父以来,父葬在左边,子葬在右边,就像在世那样长幼有序.曾祖刘凯,做官至博州刺史.祖父刘[金皇],开始任洛阳主簿,察视行马外事,一年期满,转任殿中丞、侍御史,追赠为尚书祠部郎中.父亲刘绪,也因儒学在天宝末年考中进土.后遭遇“安史之乱”,全族向东迁徙,以避祸患灾难,于是被关中以东的节度使所聘用.后来担任了淮西从事.在淮西府又兼任盐铁副使,后转为殿中省官员,在蛹桥主持政务.后来罢官回到浙西,行到扬州,病故.我接受父亲平日的训示,秉承他的遗教,孤独一身,侍奉母亲不敢自毁.后来我在朝廷任职,或在郡里做官,蒙受恩泽,父亲被多次追赠,直到吏部尚书.母亲卢氏,由彭城县太君追赠为范阳郡太夫人.
  当初,我二十多岁,应考进士,幸而一次得中.隔了一年,又以文才经吏部取士科考试合格,被授予太子校书的官职.我官事清闲,有时间侍奉父母,问寒问暖.我当时年轻,名声超过实际,在读书人中享有盛誉.及至父亲去世,我迫于礼教而不敢轻死,因而得了久治不愈的病.我守丧期满后,正逢宰相、扬州节度使杜佑兼管徐州和泗州,由于我和他素来互相了解,就经请求后去出任掌书记.
  我捧着任命的文书人告母亲,母亲说: “我不喜欢江淮一带地方,你从开始就要考虑到这一点.”我就禀告丞相,以请求照顾.丞相说:“可以.”我过了几个月离开了徐州、泗州,由于河路还难走,就改做扬州掌书记.过了两年,道路畅通,前约得以实行,我就调补为渭南县主簿.第二年冬天,我提升为监察御史.
  贞元二十一年春,唐德宗去世,太子李诵即位.当时有出身寒微、才华出众的王叔文,以擅长下棋,得以进出太子的宫苑.因有机会与太子李诵谈论时事,李诵非常赏识他.他们这样交往很久了,众人都不知道.到这时王叔文由苏州府属官,破格提拔为起居舍人,充任翰林学士.于是他密荐丞相杜佑,任度支、盐铁等使.第二天,王叔文以翰林学士及起居舍人兼任度支、盐铁副使.不久,又特升任户部侍郎,皇帝赐他紫服,贵振一时.我以前已由杜丞相奏请委派为崇陵使判官,任职一个多月,到这时改任屯田员外郎,兼管度支、盐铁等方面的公事.当初,王叔文是北海人,自称是王猛的后代,具有远祖的风度.只有东平吕温、陇西李景俭、河东柳宗元,认为确实如此.这三位都和我交情深厚,日夕相处,称赞王叔文的才能.叔文确实善于谈论法治的道理,能以口辩服人.得到重用后,从春到秋,他所采取的革新措施,人们都认为是无可非议的.
  皇帝经常遭遇疾病,到这时病情加剧.下诏让位,自为太上皇,死后谥为顺宗.太子李纯及皇帝位.这时太上皇的顺宗久病卧床,宰相、大臣和百官都不得召对.宫廷事情诡秘,像东汉桓帝和顺帝那样,拥立新君的功劳完全归于宦官.于是,王叔文首先被贬到渝州,后来又诏命赐死.宰相韦执谊被贬到崖州.我被贬为连州刺史,走到荆南,又被贬为朗州司马.过了九年,召回朝廷,复授连州刺史,自连州历任夔、和二州刺史,后升为主客郎中,分司东都.第二年追回入朝,充任集贤殿学士,转任苏州刺史,赐金印紫绶,改任汝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又改任同州刺史,兼本州防御使、长春宫使.以后遭遇足疾,改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又改任秘书监,分司东都.一年,加官检校礼部尚书兼太子宾客.活了七十一岁.在这患病的时候,自己写的铭文说:
  没有早亡也不卑贱,是天生的福分啊.多灾多难,是遭遇的不好啊.天赋的才能,不让我来施展啊.即使有人诽谤,我也问心无愧啊.躺在这窗子下,我到了终期啊.葬近祖坟,还像活着一样啊.灵魂无处不到,这怎能知道啊!
  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译文:
  山不一定要高,有仙人(居住)就有名;水不一定要深,有龙(居住)就有灵气了.这间简陋的房子,好就好在主人有美好的德行.苔藓给石阶铺上绿毯,芳草将帘内映得碧青.说说笑笑的是学问渊博者,来来往往的没有粗鄙的人.可以弹奏素朴的古琴,浏览珍贵的佛经.没有(嘈杂的)音乐扰乱耳朵,没有(成堆的)公文劳累身心.(它好比)南阳诸葛亮的草庐,西蜀扬雄的玄亭.孔子说:有什么简陋的呢?
  天论(上篇)
  【原文】
  世之言天者二道焉.拘于昭昭者,则曰:“天与人实影响:祸必以罪降,福必以善徕,穷厄而呼必可闻,隐痛而祈必可答,如有物的然以宰者.”故阴骘之说胜焉.泥于冥冥者,则曰:“天与人实剌异:霆震于畜木,未尝在罪;春滋乎堇荼,未尝择善;跖、蹻介焉而遂,孔、颜焉而厄,是茫乎无有宰者.”故自然之说胜焉.余友河东解人柳子厚作《天说》,以折韩退之之言,文信美矣,盖有激而云,非所以尽天人之际.故余作《天论》,以极其辩云.
  大凡入形器者,皆有能有不能.天,有形之大者也;人,动物之尤者也.天之能,人固不能也;人之能,天亦有所不能也.故余曰:天与人交相胜耳.
  其说曰:天之道在生植,其用在强弱;人之道在法制,其用在是非.
  阳而阜生,阴而肃杀;水火伤物,木坚金利;壮而武健,老而耗眊,气雄相君,力雄相长:天之能也.阳而爇树,阴而揫敛;防害用濡,禁焚用光;斩材窾坚,液矿硎铓;义制强讦,礼分长幼;右贤尚功,建极闲邪:人之能也.
  人能胜乎天者,法也.法大行,则是为公是,非为公非,天下之人蹈道必赏,违之必罚.当其赏,虽三旌之贵,万种之禄,处之咸曰宜.何也?为善而然也.当其罚,虽族属之夷,刀锯之惨,处之咸曰宜.何也?为恶而然也.故其人曰:“天何预乃事耶?唯告虔报本,肆类授时之礼,曰天而已矣.福兮可以善取,祸兮可以恶召,奚预乎天邪?”
  法小弛则是非驳,赏不必尽善,罚不必尽恶.或贤而尊显,时以不肖参焉;或过而僇辱,时以不辜参焉.故其人曰:“彼宜然而信然,理也;彼不当然而固然,岂理邪?天也.福或可以诈取,而祸或可以苟免.”人道驳,故天命之说亦驳焉.
  法大弛,则是非易位,赏恒在佞,而罚恒在直,义不足以制其强,刑不足以胜其非,人之能胜天之具尽丧矣.夫实已丧而名徒存,彼昧者方挈挈然提无实之名,欲抗乎言天者,斯数穷矣.故曰:天之所能者,生万物也;人之所能者,治万物也.法大行,则其人曰:“天何预人邪,我蹈道而已.”法大弛,则其人曰:“道竟何为邪?任人而已.”法小弛,则天人之论驳焉.今以一己之穷通,而欲质天之有无,惑矣!余曰:天恒执其所能以临乎下,非有预乎治乱云尔;人恒执其所能以仰乎天,非有预乎寒暑云尔;生乎治者人道明,咸知其所自,故德与怨不归乎天;生乎乱者人道昧,不可知,故由人者举归乎天,非天预乎人尔.
  【译文】
  世上讨论“天”的问题的大体有两派,一派认为老天爷是我们大家在天上的老大,管着我们;另一派认为天就是大自然,既没头脑也没心没肺.我的朋友柳宗元最近写了个《天说》来反驳韩愈的观点,小柳文章写得还不错,就是嫩了点儿,比较偏激,没把问题谈透.所以还得我老刘亲自出马,写这篇《天论》,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都讲清楚.
  但凡有形的东西都不是全能的.天,是有形之物中最大的;人,是动物里边最牛的.有些事天能干可人干不了,也有些事人能干可天干不了,所以说,天和人各有所长.——刘禹锡这里提到的“天与人交相胜”是中国思想史上一个重要命题.
  天的规律是生养万物,它能使万物强壮,也能使万物衰弱;人不一样,人是搞法制的,要明辨是非.
  这段具体来说天怎么工作,人又怎么工作.天用四季轮回来调节万物的生老病死,还让生物们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看,刘禹锡虽然没研究过《进化论》,可早就知道“气雄相君,力雄相长”的道理.——人玩的是礼义,尊老爱幼,表彰好人,惩罚坏蛋.
  人比天强在哪儿呢?就强在法.在一个公正严明的法治氛围里,是非明确,赏罚也明确.如果依法受赏,就算你已经高官厚禄不在乎那点儿小钱,你也理直气壮地接受奖励,为什么呢,因为你做了好事必然就要受赏;如果你做了坏事,就算是对你抄家灭门,你也得认,为什么呢,因为你做了坏事,必然就要受罚.在这样一个公正严明的法治社会里,天能做什么呢?人们也就是在祭祀仪式和颁布历法的时候才会和天发生一点儿走走过场的关系.人如果做好事就会获得好处,做坏事就会受到惩罚,谁还会把老天当回事呢?——刘禹锡这话说得很是一针见血,“福兮可以善取,祸兮可以恶召,奚预乎天邪”,我们想想,如果窦娥能受到公正审判,她还会在刑场上悲愤地呼唤苍天么?如果古代社会能有健全的医疗保障体系,还会有那么多人要靠练功“接地气”什么的去治病强身么?
  如果法治社会出毛病了,不再那么公正严明了,做好事不一定受赏,做坏事不一定受罚,十个劳模里塞了两个坏蛋,十个死刑犯里插着三四个无辜的人.大家看到这些情况就疑惑了:怎么会这样呢,没道理啊,这难道是天意吗?造假可以赚大钱,花钱就可以摆平执法机关,这种时候,天命之说就开始小有市场了.
  这段是个总结归纳.法治败坏的时候,享福的大多都是坏蛋,受苦的大多都是善良之人,哪还有正义,哪还有公理,人要是到了窦娥那份上,除了呼天喊地还能做什么呢?还能指望什么呢?所以说,天能做的是生养万物,人能做的是治理万物,人类社会越是缺乏治理,人们就越是看不懂这世间的道理,也就越来越仰赖苍天了.小韩和小柳都是以个人体会来阐释天人规律,这是不严谨的,个案不能说明普遍规律.嗯,要像我老刘这么研究分析才严谨.
  天论(中篇)
  【原文】
  或曰:“子之言天与人交相胜,其理微,庸使户晓,盍取诸譬焉.”
  刘子曰:“若知旅乎?夫旅者,群适乎莽苍,求休乎茂木,饮乎水泉,必强有力者先焉,否则虽圣且贤莫能竞也.斯非天胜乎?群次乎邑郛,求荫于华榱,饱于饩牢,必圣且贤者先焉,否则强有力莫能竞也.斯非人胜乎?苟道乎虞、芮,虽莽苍犹郛邑然;苟由乎匡、宋,虽郛邑犹莽苍然.是一日之途,天与人交相胜矣.吾固曰:是非存焉,虽在野,人理胜也;是非亡焉,虽在邦,天理胜也.然则天非务胜乎人者也.何哉?人不幸则归乎天也,人诚务胜乎天者也.何哉?天无私,故人可务乎胜也.吾于一日之途而明乎天人,取诸近也已.”
  或者曰:“若是,则天之不相预乎人也信矣,古之人曷引天为?”答曰:“若知操舟乎?夫舟行乎潍、淄、伊、洛者,疾徐存乎人,次舍存乎人.风之怒号,不能鼓为涛也;流之溯洄,不能峭为魁也.适有迅而安,亦人也;适有覆而胶,亦人也.舟中之人未尝有言天者,何哉?理明故也.彼行乎江、河、淮、海者,疾徐不可得而知也,次舍不可得而必也.鸣条之风,可以沃日;车盖之云,可以见怪.恬然济,亦天也;黯然沉,亦天也.阽危而仅存,亦天也.舟中之人未尝有言人者,何哉?理昧故也.”
  问者曰:“吾见其骈焉而济者,风水等耳.而有沉有不沉,非天曷司欤?”答曰:“水与舟,二物也.夫物之合并,必有数存乎其间焉.数存,然后势形乎其间焉.一以沉,一以济,适当其数乘其势耳.彼势之附乎物而生,犹影响也.本乎徐者其势缓,故人得以晓也;本乎疾者其势遽,故难得以晓也.彼江、海之覆,犹伊、淄之覆也.势有疾徐,故有不晓耳.”
  问者曰:“子之言数存而势生,非天也,天果狭于势邪?”答曰:“天形恒圆而色恒青,周回可以度得,昼夜可以表候,非数之存乎?恒高而不卑,恒动而不已,非势之乘乎?今夫苍苍然者,一受其形于高大,而不能自还于卑小;一乘其气于动用,而不能自休于俄顷,又恶能逃乎数而越乎势耶?吾固曰:万物之所以为无穷者,交相胜而已矣,还相用而已矣.天与人,万物之尤者耳.”
  问者曰:“天果以有形而不能逃乎数,彼无形者,子安所寓其数邪?”答曰:“若所谓无形者,非空乎?空者,形之希微者也.为体也不妨乎物,而为用也恒资乎有,必依于物而后形焉.今为室庐,而高厚之形藏乎内也;为器用,而规矩之形起乎内也.音之作也有大小,而响不能逾;表之立也有曲直,而影不能逾.非空之数欤?夫目之视,非能有光也,必因乎日月火炎而后光存焉.所谓晦而幽者,目有所不能烛耳.彼狸、狌、犬、鼠之目,庸谓晦为幽邪?吾固曰:以目而视,得形之粗者也;以智而视,得形之微者也.乌有天地之内有无形者耶?古所谓无形,盖无常形耳,必因物而后见耳.乌能逃乎数耶?”
  【译文】
  有人说:“你讲的这套‘天与人交相胜’的道理太深奥了,你要真想让我们明白,最好打个比方,讲得通俗一点儿.”——刘禹锡这人不错,知道讲道理要讲通俗了才好,从这层意思上说,刘老是我的老前辈.
  刘老师自问自答:“打个比方有什么难的,你知道旅游是什么回事么?好比我们一伙人组团旅游,到了荒郊野岭什么的,需要大树上摘果子,深潭里取水,谁体格好谁就占便宜,哪怕你有钱钟书那么大的学问,这时候一点儿辙也没有;可如果到了大城市,想到市政府食堂混口饭吃,胳膊再粗也不管用了.如果是去维也纳,即便在乡下也如同在大城市一般,靠的是彬彬有礼;如果在战火中的巴格达,虽然是大城市也如同在荒原,得靠丛林法则来找吃的.这道理很清楚明白吧?”
  可能还有人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天不会帮人什么忙,那古人为什么常常说天呢?”我的回答是:“这就和行船的道理一样.如果是在公园的人工湖里划船,你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就算有翻船的,人们也不会把翻船的原因归到老天头上;可你如果是在黄河壶口瀑布或者长江瞿塘峡划船,人力能控制的因素就很有限了,船没翻得谢天谢地,船翻了那叫天不作美.”
  还有人问:“你的说法有些道理,可怎么解释那些一起行船却一个沉、一个不沉的情况呢?”这也很简单,告诉你吧:“水和船是两种东西,作用在一起,其间有数有势.”——我来解释一下刘老师的话,他在这里提出了两个看似很玄妙的概念:一个是“数”,一个是“势”,不少算命先生常说这两个词,其实在刘禹锡这里,“数”就是指事物发展的规律,“势”就是指事物发展的趋势,还有一点儿“惯性”的意思.好了,接着听刘老师讲.——“数和势一起作用,势这东西是依附在物体上的,物体运动得快,它的势就强,运动得慢,它的势就弱.船划得慢也可能会翻,但它是怎么翻的,我们看得明白;船要是太快,以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高速在壶口瀑布一带行进,势很疾,翻了船我们也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刘老师这个解释有点儿必然性和偶然性的意思:所谓偶然事件其实也是必然的,只不过我们了解不到导致这个事件的所有成因,所以它才“看似”偶然.
  还有人问:“你那么看重数和势,却不拿老天当回事,天的作用难道还比不上势吗?”我的回答是:“天的形状一直都是圆的,颜色一直都是青的,天运动规律我们都测得出来,所以说天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这就是数;天一直那么高高在上,一直运行不止,这就是它的势.天的运动也无非在于数和势罢了.我一再说:万物都是‘交相胜,还相用’的.爱默生不是有一首寓言诗么,说大山看不起小松鼠,松鼠不服气,说:‘我虽然背不起一座森林,可你也磕不了一枚核桃.’”
  提问题的人接着问:“就算你说的对,天因为有形体存在而逃脱不了数的限制,那么,对那些无形的东西你又怎么用你的数来作解释呢?”我的回答是:“你所谓的无形的东西,是不是空啊?空这个东西也是有形体的,只不过它的形体要依附其他东西而存在.一间屋子,里边是空的,这是四四方方的空;一只杯子,里边是空的,这是圆柱体的空.不管你说什么空,就照我这个说法自己推理好了.难道天地之内真有无形的东西存在吗?没那回事!古人所谓的‘无形’,其实是‘无常形’,也就是没有固定的形状,依附在物体上也就现了形了.所以,你所谓的无形的东西也一样逃不了数的限制.”
  天论(下篇)
  【原文】
  或曰:“古之言天之历象,有宣夜、浑天、《周髀》之书;言天之高远卓诡,有邹子.今子之言,有自乎?”答曰:“吾非斯人之徒也.大凡入乎数者,由小而推大必合,由人而推天亦合.以理揆之,万物一贯也.今夫人之有颜、目、耳、鼻、齿、毛、颐、口,百骸之粹美者也.然而其本在夫肾、肠、心、腹;天之有三光悬寓,万象之神明者也.然而其本在乎山川五行.浊为清母,重为轻始.两位既仪,还相为庸.嘘为雨露,噫为雷风.乘气而生,群分汇从.植类曰生,动类曰虫.倮虫之长,为智最大,能执人理,与天交胜,用天之利,立人之纪.纪纲或坏,复归其始.尧、舜之书,首曰‘稽古’,不曰稽天;幽、厉之诗,首曰‘上帝’,不言人事.在舜之廷,元凯举焉,曰‘舜用之”,不曰天授;在殷高宗,袭乱而兴,心知说贤,乃曰‘帝赉’.尧民知余,难以神诬;商俗以讹,引天而驱.由是而言,天预人乎?”
  【译文】
  还有人问:“古时候研究天的问题有三大学派:宣夜、浑天和《周髀》,最著名的专家有个叫邹衍的,你刘禹锡师承哪家哪派啊?”我回答说:“我老刘没师承,无门无派!我的理论不是跟他们学来的,是自己推理推出来的.但凡‘入乎数’,也就是有规律的东西,都可以小中见大,我们从人来推天很容易推得出来.人长着五官,五官之本在于内脏,天上挂着日月星辰,日月星辰之本在于山川五行,清澈的东西来自于溷浊之物,轻微的东西来自于厚重之物,而溷浊、厚重的就是地,清澈、轻微的就是天,天和地各就各位,互相发生作用,产生了风雷雨雾,产生了植物、动物.在天和地产生的所有生物里,人是脑子最好使的,能和天各擅胜场.人建立了人类社会的纲纪,我们可以从历史上看到一种显著的现象:尧舜时代是上古的黄金时代,那时候的书开头就说‘稽古’,不说稽天’.到了周幽王和周厉王这两位暴君的时代,文献上一开篇就谈‘上帝’了,不讲人事了.在舜圣人的政府里,好干部得到提拔,说这是舜提拔他们,不说职位得自天授.商王武丁是个有为之君,看傅说有能耐,想重用他,于是就假装说上帝托梦给自己,让自己提拔傅说.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即位的时候接的是个烂摊子,不得不拿上帝糊弄人.道理很清楚了吧,在好世道里,‘天’这个字的使用频率就少;在坏世道里,领导只好拿天命来糊弄老百姓,老百姓受了不公正待遇也只有哭天抢地这一条路好走.天,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还有一些,不能发了.